徐克的江湖世界里，该仔细看看这些女人的眼角眉梢
前几日电影《狄仁杰·四大天王》上映，作为“狄仁杰”系列的第三部作品，徐克的想象力又得到了空前的发挥和呈现。不管你是否喜欢故事本身，奇装异服的异域人士，浓烈又饱满的色调，衣袂飘飘的侠客，阴谋和传说……到最后都落在一个“情”和一个“义”字上，不免还是要感叹一句，徐克的江湖又回来了。
我们常常对徐克电影里的人物念念不忘，是因为在形象上他们既符合我们的想象，又突破常规的概念。人物的造型往往在传统戏剧、历史资料的基础上加入了天马行空的想象，人物登场时往往已经暗示出性格和背景，快意恩仇中，人性明亮和阴暗的部分交替呈现，有戏剧化的形象提炼，却没有脸谱化的人物性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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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一部《四大天王》里，我特别注意到了刘嘉玲的眉毛。和前几部相比，她扮演的武则天的造型依然富贵逼人、极尽夸张，但眉毛却比前两部都显得淡和细。刘嘉玲说，《四大天王》里的武则天有更多“人”的呈现，在愈发野心勃勃的外表下，她有崩溃和分裂的时刻，也有柔情流露的时刻。这是一个离登上女皇之位还有二十年的武则天，一个还未把野心放在一切之前、还有挣扎和犹豫的女人。
第一部《狄仁杰·通天帝国》中，武则天已经临近登基，她的眉型部分参照了“黛眉”，阔而短，形如桂叶（也说蛾翅），不过按照历史资料看，这种眉型直到贞元末年（约公元803年）才流行开。
△唐代“黛眉”的原型
△《狄仁杰·通天帝国》中的武则天头饰极为夸张
第二部《神都龙王》发生在唐麟德年间（公元664～665年），她的眉毛又细又直，且黑如浓墨，两把利刃一般插入发鬓，倒是接近“涵烟眉”的样式。当然，这同样和历史记录稍有出入，根据吐鲁番阿斯塔纳唐墓出土的明画来看，这是公元713年左右流行的样式。公元664年间左右流行的眉毛，还是前宽后细的弧形粗眉。
△刘嘉玲在《狄仁杰·神都龙王》中的造型
历史上真实的武则天生于公元624年，卒于公元705年，徐克并无意去拍摄一部考究历史的“武则天传”，只是从历史中提炼了更能够凸显她性格的造型加以融合。他喜欢赋予女性一些戏剧化的特征，毕竟在他的江湖里，至烈有，至刚有，至柔有，至媚有，却从来没有什么平凡普通的女性。
身为香港“新浪潮”电影的中流砥柱，徐克担任监制、导演或者编剧的电影数量之庞大，几乎奠定了八九十年代香港乃至华语电影的基本审美。无论是古装片还是年代戏，在他的故事里总能看到一种对“滚滚红尘”的冷眼旁观，一种跳脱世俗束缚、去往桃花源的向往，一种情义重于生命、甚至不惜生生世世轮回来报答的郑重。
他的电影里有许多“妖”，可到最后，她们往往都比人还执着和深情，千年道行和修行规矩都扔了干净。在观众看来，她们爱上的男人好些根本配不上或者收不下那份付出，但在徐克的故事里，舍身去追求一份痴情的过程，或许远比一个花好月圆的结果更为重要。
△《青蛇》中的王祖贤与张曼玉
眉毛是这些女性的性格暗示之一。《青蛇》中王祖贤扮演的白蛇和张曼玉扮演的青蛇都是上挑的眉尾，从戏剧中借来了一丝妖媚。王祖贤天生粗眉，在《倩女幽魂》系列中是身不由己的女鬼，眉毛基本保持了自然的平铺直叙状态，但到决心不再受人妖之别的阻碍，只求一份真情时，眉尾开始微微上扫，添一份决绝的英气。
△张曼玉扮演的青蛇
△王祖贤在《倩女幽魂》系列中扮演的聂小倩
△《倩女幽魂·人间道》
△《倩女幽魂·道道道》
△《倩女幽魂·道道道》中利智扮演的女鬼
许多演员都在徐克的电影里有了最为经典的中性装扮，林青霞在《东方不败》中仰头喝酒的一幕，成了多年来她最具代表性的形象之一。而她在《刀马旦》中利落的男装形象，与她早年琼瑶片时代柔情似水的模样已经判若两人。
△林青霞版“东方不败”
△王祖贤在《东方不败》中扮演东方不败的爱妾
△林青霞在《刀马旦》中的男装
△钟楚红、叶倩文也同样出演了电影《刀马旦》
△钟楚红在《刀马旦》中的俏皮装扮
林青霞虽然是公认的一代美人，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却因为美貌而被忽视了演技，与徐克开始合作时她已经近30岁，几部电影都挖掘出她英姿飒爽的另一面，也让她找到了新的表演空间。除了《新蜀山剑侠》里她极似敦煌飞天的造型眉稍削尖上扬，其他的角色基本都保持了自然的眉型。
△《新蜀山剑侠》中的林青霞
△张柏芝在《蜀山传》中的造型完全致敬了林青霞
周迅如今的雅号“周公子”就来自电影《龙门飞甲》。徐克觉得她以前的角色“眼泪太多”，希望她成为一个更飒爽的女侠，所以也是两道英眉入鬓，任束发带在风中飞舞，她只低头静静吹自己的笛子。
△“周公子”的由来
《龙门飞甲》是《新龙门客栈》的后续，周迅像是张曼玉扮演的金镶玉的分身。金镶玉妖媚入骨，做的是人肉包子的地下生意，可到最后，还是一把火烧了“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”，回头望一眼，便不带留恋地绝尘而去。她在多方势力的夹缝里求生存，游走在正和邪的边缘，但心底深处，利益仍然比不上情义的份量，是真江湖儿女。
△林青霞在《新龙门客栈》中
△张曼玉在《新龙门客栈》里扮演泼辣娇憨的金镶玉
金镶玉这样强势而热闹的女人似乎是徐克电影中的一种典型，高高的眉峰一挑，都是风情。她们的可爱之处在于坦坦荡荡，贪财、恋欲、善妒都可以昭告天下，但有舍命也要保护周全的人，哪怕自己只是对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。拿得起，放得下，脆弱和伤感的部分，对着夕阳的余辉出一会儿神，埋在心底就当过去了。
“纯情”又是徐克电影中另一种女性的典型。《梁祝》里杨采妮扮演的祝英台前期几乎是素颜的感觉，到被迫出嫁那一场戏，涂上厚重如鬼魅的浓妆，到了梁山伯墓前化蝶前，留下的是两行血泪。虽然眉毛一样被勾勒加重，但依然保持了祝英台本性中烂漫而纯真的部分，没有被过分戏剧化处理。
△杨采妮在《梁祝》中前期几乎是素颜
△出嫁时的祝英台妆容浓重如鬼魅
《黄飞鸿》系列拍了三部曲，关之琳扮演的十三姨始终都是俏丽的晚清富家小姐模样，极淡的眼妆加一对浓眉，衬得眼波更伶俐灵动。《古今大战秦俑情》里巩俐扮演的第一世冬儿也只上了极素雅的妆容，直到赴死之前，才用两片浓郁的红唇强调了一份无法与命运抗争的悲情色彩。
△关之琳在《黄飞鸿》系列中扮演的十三姨装扮几乎没有变化
△《古今大战秦俑情》中巩俐扮演的冬儿
△冬儿赴死前依然妆容淡雅，只添两片浓烈的红唇
人在江湖，必然身不由己，故事的开端到结尾或许不过短短几个月，许多人却经历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转折。这一次《四大天王》里马思纯扮演的水月是个轻功了得、说一不二的女侠，又是少数民族，为了一份给自己壮胆的气势，用彩墨遮去了额头和眉毛，不想以真面目示人。和沙陀渐渐交心后，妆容渐淡，虽然眉毛上独具特色的圆点还在，但已经露出了五官的本来模样，和少女的真实心性。
△马思纯扮演的水月异域风情浓重
△渐渐卸下防备后，越来越素雅的水月
徐克借这些女人诉说了许多人生的道理和向往。虽然那些江湖里的故事只存在于另一个平行世界里，但在多年之后，我们依然记得那些女人的美丽和哀愁，记得她们眼角眉梢里对命运的问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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